以诗心写童心

《树孩》：赵丽宏著；长江文艺出版社出版。

赵丽宏是一位诗人，难能可贵的是，他在写诗之余，还把目光投注于少年儿童群体，为他们写童话、写小说。当诗人用笔撬开童话世界的大门，其作品将呈现怎样的艺术格局？新作《树孩》让人充满期待。

《树孩》是一部幻想小说，是一部深蕴生命哲理的成长小说，更是一部用自然之美构建起的植物小说。在中国当代童话创作中，动物主题创作有不俗成绩，但植物主题尤其是植物主题的长篇小说作品较少。赵丽宏第一次创作儿童幻想小说，就瞄准了这一领域。小说以“生生不息”为主题，描绘一段生命传奇。深山中的一株百年黄杨树被山火焚烧后变成了焦木，一位雕刻大师将其雕刻为生动可爱的黄杨木雕——树孩。树孩来到人世间后历经波折：雕刻大师病危、自己成为木雕店镇店之宝、被洪水卷走抛弃到湖滩上……他在芦苇荡里熬过严冬，终于等来了春天。在黄鹂的歌声中树孩复活了，他长出了根须，历经磨砺重获新生。人与物的故事，不禁让人想起儿童文学名作《木偶奇遇记》《坚定的锡兵》，但《树孩》所表达的，是中国作家对自然、生命、童心的探寻，是一次反映中国当代童年生活的审美实践。

《树孩》以植物为主题，主角树孩长时间游走在人类活动的空间，又经历了许多曲折与磨砺，却始终没有与人对话，这对写作者来说，无疑是个不小的难题：要周到细致地把握树孩作为植物的“情绪”特点、“行为”逻辑。令人惊喜的是，作者不仅做到了，还用充满诗意的语言风格，打通了植物世界与人类世界的界限，表达出优雅单纯的情感。诗的意境、散文的叙述，让小说如散文诗一般优美。虽有山火、陷阱、泥沼和斧斫刀砍的背景与情节，但小说温润细腻又激情如虹的文字，诉说着自然和生命的力量，传达出诗意的审美情趣。可以说，《树孩》为今天儿童文学的创新提交了有分量的审美实践成果。

把童心写好，是儿童文学永恒的命题。明代思想家李贽说：“童心者，绝假纯真，最初一念之本心也。”这当然不是教人永远懵懂幼稚，而是希望人保持赤子之心的纯真、好奇和欢乐，永远保持对人与自然的爱。树孩就是这样常怀赤子之心的艺术形象，是作者对童心善良纯真的表达与寄寓。偶然落入人类社会后，尽管命运一波三折，但树孩没有随波逐流。他依旧深爱这个世界，热爱生命本身，无所求地善待每一个人。小说中有的人类角色爱树孩，不是爱其生命和美好品质，而是爱树孩的“高价”，树孩在他们眼中不过是“财产”。与之对照的是，雕刻师的儿子春芽儿、木雕店老板的女儿芊芊才真正地爱着树孩，他们觉得树孩是有生命有灵性有感情的，他们看到了“树孩在流眼泪”，而他人看到的不过是树孩这块木雕受潮了。正是春芽儿与芊芊，用儿童视角道出童心的真谛：万物都有生命。作者在开篇就定下这一基调：树孩所象征的童心之美，只有真正怀揣童心的人才能理解。

优秀的儿童文学也像诗一样，是无声的心境、无形的体验，所谓情到深处“欲辨已忘言”。身为诗人的赵丽宏，正是基于对生命的诗化理解，在精神上成熟后返璞归真，重获童心。童心与诗心的交织，生命与自然的灿烂，使小说《树孩》在原创儿童文学舞台上，显示出独特鲜明的艺术风采。